顏伯川 自由思想學術基金會研究員 2014-07-25 11:37
國民黨高官現形記
日前辭世的中央研究院院士、美國藝術與科學學院院士廖述宗,1931年生於台南。是國際知名的旅美生化學專家,芝加哥大學教授,父親廖繼春為知名美術家。二舅林朝權為名體育家,三舅林朝棨為名地質學家,兄弟同任教於北京師範大學,具有擔任台灣大學教職資格。但戰後台大由中國來的「江蘇幫」領頭據守,無特殊管道難以擠進。只能委身於洪炎秋擔任校長的台中師範學校。廖述宗除了專業成就之外,也是「北美洲台灣人教授協會」創立者,擔任首任會長,堅定主張台灣要建立一個真正民主而獨立的國家。吳三連台灣史料基金會,出版其口述歷史《食果籽 拜樹頭──廖述宗的人生回憶》一書,關心台灣公共事務,溢於言表。他認為台灣人民對台灣前途有自決的權利,凡是願為台灣民主發展及繁榮進步而努力者,皆為台灣人。據此定義,自認非台灣人者,無權參與台灣政治運作及決定台灣前途。
該書有一節<我對國民黨官員的看法>,談到他與國民黨高層政治人物的一些接觸,三言二語,就讓他們原形畢露,現出其人格特質,非常傳神。除馬英九之外,可說是一幅台籍政客官場現形記的精彩素描。廖述宗觀察入微,言簡意賅,足堪玩味,有必要略作引介。從中也可了解到這些人誠惶誠恐,進入中華民國流亡政府體制內深怕差池的為官絕竅與手腕。這些依附黨國殖民體制的台籍高官,卑躬屈膝,獨享特殊待遇,不但澤及自己,還要求澤及後代子孫,不勞而獲,成為官二代、富二代,綿延不絕的權貴世襲家族,人間之不平,莫此為甚。中國國民黨是一個高度集權的政黨,以強控制手段,壟斷所有政治資源。其拔擢台籍政客,基本條件是「忠誠、聽話」,無論是半山、靠山、買辦或是技術官僚,被收編者也都深知國民黨能予之,必能取之。要平步青雲,只有奉命唯謹,泯滅個性,做個乖乖牌,甘心作布袋戲玩偶的角色。廖述宗期待蕭萬長能出走國民黨,做出貢獻,應屬太過奢望。這可從蕭萬長擔任馬英九副手於卸任後,才表示五十年來從未見過台灣各界如此無力、茫然,顯示台灣經濟陷入坐困愁城的窘境。即使再有抱負的人,受國民黨承襲的中國瞞與騙醬缸文化薰染,人格都會嚴重扭曲變形,雖然彼此勾心鬥角,終究沆瀣一氣、矯揉造作、趨炎附勢、利益連結、斂財致富。這種視誠信如糞土的人物執政,不會集體腐敗、墮落、偽善者幾希。
連戰:1961年,廖述宗取得生化博士學位並獲聘留在芝加哥大學,連戰也於同年拿到芝大政治學碩士。1965年,廖述宗應台大校長錢思亮邀請回台講學,連戰借用廖述宗美國住家供他結婚招待親友,在客廳拍結婚照。1991年台灣已解嚴,廖述宗與協會友人返台參觀選舉活動,與連戰在台北市省主席辦公室會談。廖述宗肯定連戰在芝大時期,曾發表贊同葉公超要「台灣」(按:指蔣介石政府)留在聯合國與中國(按:指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)並立的論點,但連戰聽說後,立刻正色制止其發言,急忙拜託其不要向外界說出,次日媒體刊出,連戰還差人來罵,要廖述宗以後不要再如此多話。「這種以權位為重而搖擺不定的立場,就是連戰性格的一部分。」
馬英九:1980年代末期,為國民黨「波士頓通訊」撰稿的馬英九主動打電話到廖述宗家,經過多次拒絕,終於同意讓他獨自前來。談話中廖述宗不斷堅持,台灣只有獨立一途,台灣必須由台灣人執政。最後,馬英九似乎罷手放棄了遊說廖述宗的來意,不再嘗試動搖其主張。
林洋港:每次與林洋港會面,他必定要求有第三者在場,顯然要讓國民黨知道,不是秘密商談。廖述宗接受吳三連安排與林洋港晚宴,堅持林洋港應單獨赴約以表示尊重,但林洋港仍舊帶了一個隨從前來。有人告訴廖述宗,國民黨高官如果要與像他這樣的黨外人士見面,回去都是要寫報告,深恐被誤解。
吳伯雄:1989年,吳伯雄擔任內政部長,在一個私人的家庭聚會,吳伯雄一到達,交待的第一件事,就是這次會面必需保密。廖述宗說「我對於國民黨官員這些躲躲藏藏、故弄玄虛的行為,再次感到可笑與同情。」
邱創煥:廖述宗拜訪時任省主席的邱創煥,被問到一個生化學者,何德何能有資格與之探討台灣的政治問題?廖述宗回答,希望台灣的政治人物,能夠好好關切與經營台灣的政治和民主,如此一來,他就沒有必要回台關切政治議題。邱創煥面色瞬間鐵青,不願做出更深入的回應。
蕭萬長:廖述宗發覺,蕭萬長獨具見解,深具實力,真心愛台灣。他認為蕭萬長若可出走國民黨,必定可以闖出守舊的國民黨,對台灣做出一番不凡的貢獻。
王金平:廖述宗曾問王金平,連戰、宋楚瑜這種搭檔怎麼輔選,王金平無奈地說:「我不是很愛,不做不行。」又言語間堅毅透露「國民黨若不走本土路線,絕對沒有希望!」廖述宗認為王金平對宋楚瑜並無好感。
江丙坤:2003年,廖述宗回台,除了與立法院長王金平會面,也與副院長江丙坤連繫,依約前往其辦公室商談,江丙坤送一本他的傳記,內頁有簽名和日期。沒想到當廖述宗告知媒體與江丙坤會面細節時,江丙坤宣稱「在我印象中,並沒有見過廖述宗」,令廖述宗匪夷所思,絲毫不能理解。「看到國民黨高官再次否認自己的發言,我不知道他們是否都這般不願誠實面對過去,抑或是同樣這般信口開河、見風轉舵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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